巴扎的彩虹(2)
时间:2020-03-03 浏览:1157次
自心皈依,人间天堂。
南哲才让的阿妈夏尔楚在小儿子出家的前一天晚上
和小儿子讲的话可以说是儿子长这么大讲得最多的一次了,
她回想起从怀孕到孩子出生,
一直到在那样一个特殊的时代养育南哲才让这样一位
特殊的孩子的感受,内心格外的感慨,
她不由得和小南哲才让说起来……所以一路上,
南哲才让的思绪一直徜徉在那个年代里,
仿佛穿越了时空一般,
身临其境了......
当南哲才让在村口作别了亲人,作别了他熟悉的山山水水,作别了如梦如幻的滚滚红尘,在阿妈夏尔楚陪伴下,踏上了出家之路的时候,他的心里竟然是如此兴奋和欢喜啊!他的心哪里是少年懵懂的心啊!那是累世的菩提心,那是少年心怀的大愿。
他一边赶路一边想起了离家前一天的晚饭后,夏尔楚把他拉到身旁,一边为他收拾行囊,一边向他叙说了这十几年来她内心的秘密,眼泪不由自主地默默流淌,他更加敬仰自己的母亲,那是一位多么隐忍而坚强的女性啊!在他眼里,夏尔楚就是吉祥天女的化身,就是他的护法神!夏尔楚的叙述仿佛是一把钥匙,开启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他的眼前呈现了一幅幅景象,儿时熟悉的《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旋律把他带到了那样的一个年代,他仿佛置身其中亲眼目睹了他出生的时代,是怎样一个场景……
这里是青海省互助县巴扎藏乡,过了北山十二盘,就可以看到数个散落于山沟里的小村庄,这里就是甘冲沟,一个半农半牧的汉藏土族混居的地方,这里山清水秀,山林茂密,蓝天白云下牛羊成群,仿佛世外桃源,这里也有沧海桑田的过往,有着说也说不完的故事……
01│
大海航行靠舵手
万物生长靠太阳
雨露滋润禾苗壮
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
鱼儿离不开水呀
瓜儿离不开秧
革命群众离不开共产党
毛泽东思想是不落的太阳
大海航行靠舵手
万物生长靠太阳
雨露滋润禾苗壮
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
鱼儿离不开水呀
瓜儿离不开秧
革命群众离不开共产党
毛泽东思想是不落的太阳
大海航行靠舵手
万物生长靠太阳
雨露滋润禾苗壮
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
鱼儿离不开水呀
瓜儿离不开秧
革命群众离不开共产党
毛泽东思想是不落的太阳
毛泽东思想是不落的太阳
太阳刚刚从山头升起,文贤尚和社员们早已经在地里干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活了。生产队广播里的《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旋律也徐徐传来,分不清是太阳伴着乐曲的旋律升起,还是乐曲和着太阳的旋律流转。
文贤尚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招呼大家休息一会儿喝口水,于是,几个人就坐在地头,大口、大口地喝水,谈笑风生。
早春三月,蔚蓝的天,晴空万里,田里的青稞种子在生产队员的辛勤耕作下就要完成早期播种了,大家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别提多开心,于是,有人提议:“我们好久没敞开嗓子唱歌了,唱一首民谣过过瘾,乐呵乐呵!”
藏族人天性豪迈,刚刚有人说要唱歌,那边就响起了粗犷的歌声,那歌声低沉而生,高亢而起,如旋风升腾一般直冲九霄云外,瞬间回荡在空谷,周围的声音像斗败的公鸡,一下子黯淡无比,那天籁般的回音缭绕于天际,大地山川万物都为之动容。
人间有了青稞粮,
日子过得真甜美;
一日三餐不愁吃,
顿顿还有青稞酒。
人人感谢云雀鸟,
万众珍爱青稞粒。
(摘自《藏族文学史》里神话故事《青棵种子的来历》)
这是藏族儿女对他们赖以生存的青稞的赞美,也代表了善良的藏族人民对大自然的热爱和感恩。在藏区还流传着关于青稞的传说:
“有一个名叫阿初的王子,从蛇王那里盗来青稞种子,结果被蛇王发现,罚他变成了一只狗,后来一个大土司的女儿爱上了他,他又恢复了人身。他们辛勤播种和耕耘青稞,吃上了用黄灿灿的青稞磨成的香喷喷的糌粑和醇香的青稞酒。人们在每年收完青稞,尝新青稞磨成的糌粑时,先捏一团糌粑给狗吃,以示感激狗给人们带来青稞种子。”(摘自《藏族文学史》里神话故事《青棵种子的来历》)
村里的藏民们没有土地,没有更富裕的生活,但是他们却拥有快乐的心情。
此时的藏区也是实施的人民公社制度,分若干生产队,土地归公社所有,人们劳动由记工员记录工分,像文贤尚这样的男性壮劳动力的工分最高,每日出满勤就可以记一个标准工分,为12分。赶上农忙时节,生产队按照土地的亩数记集体工分,这属于定额报酬。这样的制度下,大家每天都积极下地劳动放牧,仿佛日子有很大的奔头儿。
完康家是一个半农半牧的藏族家庭,每一天文贤尚都要出工,因为出满工之后,赚取高工分,结算时候就会兑成钱给养家用,一家人的生活几乎都依赖他的劳动了。文贤尚的妻子则为生产队放羊,但是收入却是很微薄的。因为高原上除了青稞和土豆少量的收入外,可以说是可供人们食用的食物微乎其微了,而夫妇俩每年的那点收入,也就是些刚好满足糊口的青稞土豆,以及一些仅能勉强维持日常开销的工分。因为孩子们还小,家里的生活开销完全要依赖夫妇俩的辛苦劳动。由于害怕牲畜破坏庄稼,为了保护农田,村里规定不能在田边或者附近放牧,所以,夏尔楚为了不那么辛苦来回奔波,经常是住在牧区,而文贤尚则在生产队种地,夫妻二人也是聚少离多。此刻,文贤尚坐在地头,听着大家说说笑笑,心却飞向了妻子,因为,夏尔楚已经怀孕数月,但是,由于是早期,还是坚持放羊,而此时,夫妻俩已经生养了五个孩子,日子过得很紧吧。
1966年8月18日,也是藏历火马年的夏天,公社广播喇叭里正在播报八一八红卫兵接受大检阅的新闻。喇叭里传出浓重的湖北口音:
“我们要大破一切剥削阶级的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要改革一切不适应社会主义经济基础的上层建筑,我们要扫除一切害人虫,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普通的藏民并不懂政治,甚至听了广播的讲话口音也是似懂非懂,谁也不会联想到,就是从这讲话的时刻起,整个中华大地的上空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阴霾正在聚集着、酝酿着,那就是“破四旧”。
北京的红卫兵两天之后贴出了大字报,而这一举动迅速被全国红卫兵效仿,青藏高原这一隅最接近天堂的地方,却也没有逃脱世间的风潮。
公休日这天,与夏尔楚好久没有相聚的文贤尚从生产队回到家,夫妻俩有说不完的话,可是这一天的话题却是很沉重,让两个人内心都感到很忐忑。
“老婆,你好久不在村里可能还不知道,现在形势很让人担忧啊!”文贤尚满脸忧虑地说,“听人说县上也出现红卫兵大字报,说什么‘破四旧’。”
“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什么‘破四旧’?”夏尔楚不解。
“我也只是听从外面回来的人说的,说我们的寺院要遭殃啦!”文贤尚轻声回答。
“为什么?”夏尔楚瞪大眼睛,作为藏族人,她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她不解这寺院有什么罪过,佛祖有什么罪过。
“破四旧,就是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县里的大字报提到了佛教,寺院喇嘛活佛什么的……都是旧的陈腐的。”文贤尚讷讷地说。
“哎!听天由命吧,”夏尔楚哀叹一声,“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点儿吧。”
文贤尚吹熄了酥油灯,翻身搂过妻子,亲昵地说:“不过,日子该怎样过就怎样过吧,我们老百姓哪里懂得政治这东西。”
第二天,依旧沉浸在清晨的静谧中的小村庄酣然地沉睡着,各家早起的劳动力却扛着锄头,拿着铁锹,三一群俩一伙地纷纷出动了,给这静谧临时增添几分喧闹。文贤尚也和社员们一道,
一路上有说有笑地按时出工了……
02│
正如切合了轮回的规律,无始以来,历史的进程总是有其相似的一幕。正如藏传佛教历史记载,佛教传入吐蕃,一开始就受到传统的苯教势力的抵制,佛、苯之间的斗争,历经200年沧桑不息。
当年朗达磨为首的王室贵族反对佛教,矛头指向出家的大哥臧玛。朗达磨首先停建、封闭佛寺和破坏寺庙设施,把赤祖德赞时期已经开工休息间的佛寺都停了工,桑耶寺、大昭寺等著名寺院神殿都被封闭,小昭寺被当做牛圈使用,凡是佛教活动的场所都遭到查禁。许多佛像从寺庙里取出来,钉上钉子扔到河里去,大昭寺文成公主带来的释迦牟尼佛像,据说也打算扔到河里去,但因不易移动而再一次被埋起来。又因为文成公主将佛像由内地运来,才使吐蕃有了佛教,所以文成公主被说成是罗刹鬼转世。寺内的壁画被抹掉以后,又在上面画上僧人饮酒作乐的画面。接着是焚毁佛经,有数量众多的各种佛经被烧毁,其中少数佛经被僧人偷偷地埋入岩洞之中保存下来,这就是以后发觉出来被称之为《伏藏》的典籍。还有些佛经被有些僧人带着逃到边远地方去了。佛教僧人同时遭到镇压,僧人的处境惨不忍睹……(摘自《藏传佛教》-弘学编著)
斗转星移,虽然说时代在不断地进步,但是人类因为利益纷争而导致的野蛮无知的行为依旧不断上演。历史留给人们的创伤永远是惨痛的,但是佛教并没有因为这样惨痛的劫难而衰退,反而更加顽强更加活跃地流传至今。时至20世纪已行至过半,就如沉睡的魔怪被外侵者惊醒,空气中都似乎散布着它特有敏感的神经触角,沉闷的气氛席卷各个角落,隐隐地,真的就有风声雀起,就连政治嗅觉不敏感的村民们也因此内心中多了一丝不安。
这一天,街谈巷议迅速在这个小村庄里流传开来,打破了以往的平静,人们私下里议论纷纷,看来那个”湖北腔”的讲话真正要掷地有声了。
果然不久,有消息在坊间不胫而走,在拉萨,已经有红卫兵小将到大昭寺、小昭寺肆意破坏,并封闭寺院,将小昭寺当作了储存粮食的仓库。后来有人说或许正因此,小昭寺才有幸免于被彻底毁灭的厄运,如此看来,粮食却成为小昭寺的“护法”。而喇嘛们或被迫逃离,或被逼还俗……
夫妻俩谈论最近这些小道消息的时候都神情凄凉,据说大多数寺院都不同程度地遭到了破坏,有的寺院被拆毁,寺院里的经书也被焚烧,留下的只是断壁残垣。完康家族祖宗历代曾经供养的甘禅寺以及附近的甘冲寺也遭到损毁。各家各户简直是谈“佛”变色,人们的精神世界遭到了严重的摧残,在这块佛的净土上,呈现了死一般的沉寂……
实际上,这场席卷高原的灾难早在上个年代末就已经悄然开始,只是经过“破四旧”的倡导而愈演愈烈,随着毁佛运动的深入,大德的故事也流传甚欢:
1958年9月,在四川省西北部的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中部的红原县的羌塘草原上正在召开公判大会,民兵们专门派了人去抓一位叫才旺仁真的堪布,准备对他进行公审。因为才旺仁真堪布腿脚不便,他就骑在牦牛上,在被押解前去公审大会的路上,他口诵经文,丝毫没有一点难过。当走到一个叫萨多栋南的地方时,突然,刮起一阵遮天蔽日的狂风,民兵们被刮得晕头转向,都用衣服蒙住头,蹲在地上。待狂风止息后,他们抬头看时,发现牦牛还在,牦牛上的堪布却已不见了踪影。这时空中传来了一阵空灵而洪亮的声音,那声音震撼着虚空:嗡啊吽!班扎格热白玛斯德吽!堪布诵念莲师心咒的声音,令民兵们听了内心震颤,然而,大家怀着敬畏的心东张西望四处找寻,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那声音越升越高,直至最后消失。押解的民兵回去后不敢告知实情,为了复命,只得告以人死在了半路上,已埋在地下,搪塞了事。民族宗教政策恢复后,当时押解的民兵才敢把真实情况透露出来,多年后押解才旺仁真的堪布德哥、格尔玛二人尚健在,这殊胜的事迹已传遍川藏与青藏一带……(摘自:《藏传佛教人体虹化之谜》)
这样的故事悄然在坊间流传,却有着一个结果,就是虔诚的藏民们宁愿相信这样的故事,因为这些事迹给了他们对佛法的信心,这种精神的力量让他们内心得到了鼓舞。就在这样一个动荡的年月,很多藏民私底下口口相传,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也着实令人心得到一丝丝慰藉。
当夜色降临,透着酥油灯微弱的灯光的窗口,随着夜色渐浓而逐渐暗淡,夜梦如期而至,在绝大多数藏民的内心之中,他们有着执着的信仰,那些坊间流传的故事,仿佛一剂兴奋剂,令人难以入眠……
在青海省瓦萨乡甘穹村,有一位五世华日活佛,从19岁起开始求法,39岁时遇到文革,并受到迫害,他被关在狱中,同狱室关押的还有一位叫哥隆加哲的活佛。一天晚上,手脚戴着镣铐的华日活佛对哥隆加哲活佛说准备要往生,并给他传了很多法。当时哥隆加哲活佛因为看见华日活佛精神很好,并没引起多大注意。第二天一早醒来,却发现室内只剩了镣铐,连指甲、头发也没剩下,并且整个监狱中一直香气弥满,经久不散。
在藏区,很多虔诚的信众都相信得道的高僧大德虹化现象,而且也有人亲眼所见。佛法是关于了脱生死的科学,他们相信获得生命的自在,唯有通过修持佛法一条正确的方法,正法修行才是解脱之道。多少大德的故事一时间暗暗地被人们炒的沸沸扬扬。这也令人们的内心充满法喜,佛法是心法,岂止是形式上人为能够灭除的呢?
据说,还有一位老堪布,文革时从闭关房里被红卫兵拉去批斗,因已老迈得无法走路,红卫兵就把他绑在马背上,老堪布神态自若,一路唱着无垢光尊者圆寂前的“遗歌”:
如佛于上茅城涅盘时,
诸声闻众悲痛不绝也,
无垢光尊青普圆寂时,
见闻之人亦生大哀伤。
广阔虚空亦并未坍塌,
坚固大地亦并未破毁,
无边大海亦并未汹涌,
我等众人将成为如何?
他一路唱着,唱着,到了目的地时,人们发现那洪亮的歌声逐渐弱下来,才发现那老堪布已静静地在马背上圆寂了。
这些故事的流传实际上也传达了一种愿望,就是留在高原藏民心中的菩提种子是外力永远无法毁灭的,人们对佛、对法、对僧的恭敬及美好的寄托和愿望都在这样的流传中生生不息。这场违缘,对于那些智信佛法的高僧大德而言也许正是化转为向信众们更有力地示现佛法真实不虚的助缘。
03│
甘冲沟曾经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夏嘎活佛,虽然他是出家后被逼迫还俗的人,但是依旧得到当地人的尊重,经常被邀请参加佛事活动,遵照仪轨念诵经咒佛号。
这样一位活佛是在家修行的活佛,他的故事也在藏民间传颂。夏嘎活佛出生在1945年,在这几十年的风雨兼程的岁月里,夏嘎活佛经历了太多的洗礼。他八岁的时候被认定为活佛转世,请到了寺院。1958年大跃进开始后,藏区的宗教改革,寺院关闭,普通喇嘛还俗回家,活佛住持就被迫到劳教所劳动改造。寺院被拆毁了,十三岁的夏嘎活佛因为年少也不得不还俗回到家里,像普通孩子一样上学。同学中有不懂事的小孩子们淘气,经常欺负他,嘲笑他是牛鬼蛇神,这样学校也待不下去了,于是,他就辍学在家里待着。他的家里有两个男孩,三个姑娘共五个兄弟姊妹,穷得叮当响。1979年,宗教政策开放后,“夏嘎活佛”才开始逐渐地重新获得了信仰的自由。然而,这个时候的他也已经是三十四岁的成年俗家弟子了,他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家室和后代,虽然不能出家,但这些形式丝毫不能动摇他对佛的信念。
像这样的还俗活佛在那样一场红色风暴席卷高原的时代不乏其人。佛家讲出家人要清净戒律,宁死不屈也要严守戒律。但是,祁连山下这一隅清净之地也不再清净了。戴着红卫兵袖章的革命造反小将,理直气壮地逼迫出家人还俗的也是屡见不鲜。有传闻说一位活佛和19岁的姑娘关在一个牢房里,红卫兵小将凶巴巴地冲他们吼道:“除非你们两个在一起怀孕了,不然就别想活着走出这个牢房!”
姑娘暗自神伤,泪水无声地从她美丽的大眼睛里滑落,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她还年轻她不想死。
而此刻这位活佛的心里也是经历了一场较量,他的思维里没有贪生怕死的字眼,为了戒律宁可去死,但是此刻,他望着无辜的姑娘,更多是站在超越生命的高度去面对眼前的困境,从利益众生的角度讲,此刻的破戒也可以说是一种逆来顺受的随顺,也是一种真正的慈悲,因为真正的慈悲心都是从利他的角度出发考虑问题,而不仅仅考虑的是自己是否破戒,只要信念在,心念纯净,这色与空之间却是融通的。他的思维力被历世祖师大德的故事牵引着,仿佛做了许多次隔着时空的心灵对话……
他不由得想起释迦牟尼佛涅盘后的1500年之后,一位名字叫帝洛巴的佛法继承人对他的学生那洛巴说:“不是显现(外相)困住了你,而是你对显现(外相)的执着困住了你。”
佛法的圆融实际是建立在清净发心的基础之上的,心净则佛土净,这已经超越了出家在家的形式,正如维摩诘的故事给人的启发:
传说在古印度有一位叫维摩诘的人,他是释迦牟尼门下著名的居士,也是一位在家菩萨,维摩诘与其他菩萨不同的是,其他菩萨都没有家室,而维摩诘却不仅有娇妻美妾,而且拥有大片的庄园田地,是当地的一位富翁,但他即虔心侍佛,刻苦修行,同时也积极参加世俗的活动,他这种即出家又不出家的举止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有一次,维摩诘声称病了,释尊便派弟子文殊等前来探病,与他进行了一场佛法真理的大辩论。维摩诘以他高深的佛学底蕴和超人的口才回答了众人的提问。他认为只要心中清净,佛土也就清净了,虽然他有眷属良田,但他的心却不为贪念所蒙蔽,虽然他的行为不同于其他菩萨,但他却实实在在地追求佛道真理。所以,一切都不必拘于形式,而在于自己内心如何把般若智慧运用于生活中去,于是他便证实了出家和在家的不二。谈到最后,文殊菩萨又问维摩诘:“那么你认为到底什么才是不二呢?”维摩诘听后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说。文殊赞叹道:“妙啊,没有文字、言语者是真正的不二。”
文殊菩萨问维摩诘居士:“菩萨应该怎样投身于非清净道中?”
维摩诘居士答道:“……置身于地狱之中,而毫无罪业和污垢;置身于畜生道中,而毫无无明、傲慢等过失;置身于恶鬼道中,而能具足一切功德;……置身于欲海之中,却不为各种贪欲所染垢;……虽然显示愚痴之相,却能以智慧修养身心;……虽然示现毁禁犯戒之相,却能安住清净律仪,……虽然示现心烦意乱、六神无主之相,却能住心于定境之中;……虽然示现谄伪之相,却能以种种善巧方便体现佛经的真实意义;虽示现傲慢之相,却能如路石桥梁一样让众生踏着它进佛道;虽然显示种种烦恼,内心却清净无垢;虽然示现入于魔道,实质上却随顺于佛道,而不为异端学说所迷惑……”
当活佛带着19岁的姑娘走出监牢那一刻,他抬眼望去,天色湛蓝而纯净,阳光显得异常刺眼。在红卫兵小将的监督下,活佛回到老家那个小山村,从此过上了普通藏民的生活。然而,虽然表面看日子很普通,但是,这位活佛每天都坚持修行,他以维摩诘为榜样,在他内心当中,所谓的“大道无形”,这也正切合了
“法无定法”,“善巧方便”,只要心是纯净的,那么佛法就会安住。
04│
经过这样的一场劫难,村民们更是三缄其口不提半个佛字了。每天,在田间地头,再没有藏民那悠扬的歌声响彻天空了,民歌,这种流传已久的歌曲也被列为四旧之一。那一阵子,人们更听不到了暮鼓晨钟,藏族小孩子们放羊唱的是“打靶归来”,“学习雷锋好榜样”,那豪放而朴实的原生态藏歌仿佛随着时间融入历史的长河里飘逸而逝逐渐湮没在人们的记忆里了……
这一年注定是不寻常的一年,在藏历新年期间,除了新窗帘,藏民的土木房门前、房梁和厨房也不见以往用白粉画上的吉祥金刚结。寺院除了断壁残垣,再也听不到祈福的钟声和祝福的诵经声。
虽然这一切形式的东西都已经被打倒,虽然华扎•文贤尚这个七口之家生活依旧很贫寒,但是节日的气氛却丝毫没有减少。几个孩子欢呼雀跃游戏着,他们穿着阿妈夏尔楚从柜子里翻出的头一年洗的干干净净的只有节日里才舍得穿的“盛装”,虽然那已不是新衣服,但是依然沉浸在辞旧迎新的其乐融融之中。
文贤尚招呼着顽皮的儿子们:“孩子们,和阿爸一起清扫吧!”孩子们雀跃地应声而至,在文贤尚的指挥下打扫庭院,身怀有孕的夏尔楚挺着已显怀的大肚子带着两个女孩儿安静地精心制作“卡塞”,所谓的“卡塞”就是一种用酥油炸成的面食,通常做成耳朵形、蝴蝶形、条形、方形、圆形等各种形状,然后涂以颜料,裹以砂糖。既是装饰神案的艺术品,又是款待客人的佳肴。
这一年,寺院的大殿已被拆毁,经书和资料也被烧毁,那些精美的“卡塞”、闪亮的酥油灯,只有供奉在藏民心中为佛菩萨设立的永恒不坏的神龛上……
在青海省互助县巴扎藏乡,绕过高山走过北山十二盘,会经过一个叫马莲滩(藏语音译:瓦康)小村庄,南哲才让就出生在这里,那是1967年春天……
05│
雪域高原的五月,远望那山巅之上圣洁的白雪,宛如环绕在智者头颈上的哈达,峭立的山坡上葱郁的层林宛如挺直伫立的卫士,又如大士身披着俊美金刚衣,吐绿的厚厚的草甸布满了山谷,像绿色的地毯铺就了通往神山的朝拜之路……
一九六七年的五月藏历火羊年,高原的山峦,高原的树木,高原的草地,高原的阳光,一切都仿佛恒常不变地与往年没有什么不同,文贤尚也照常每天去生产队,夏尔楚却已经面临分娩的日子了,所以,每天清晨文贤尚都带着几分牵挂出行,晚上又带着期盼收工……
此刻,夏尔楚笼罩在一团明亮的白光里,徜徉在花海之中,空中有鸟儿明亮的叫声,空气中弥漫着香味儿,她满心欢喜,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正悠然行走着,有个声音传来,那声音宛若空谷回绕,令她不由得驻足仔细谛听,这一听竟然惊得她挪不动脚步,她不禁双手合十,不敢抬头看,一个劲地应诺。而这一切倏忽之间又转瞬消逝了……夏尔楚正沉浸在一种祥和的情绪中,忽然那个声音再次划破寂静,威严地告诫她:“夏尔楚,你要记住,我所告诉你的是你一生的秘密,你要守口如瓶,谨慎护卫你的儿子……”
话音刚落,但见一道亮光晃得她睁不开眼,脚下似乎绊了一下,惊得睁开眼睛,才知道刚刚做了个梦。夏尔楚这才意识到一阵疼痛,肚子一阵紧是一阵地疼起来,她已经顾不上梦里的情景了,那种既难忍又可以咬着牙承受的痛苦,也伴随而来,她轻轻的呻吟声惊醒了身边熟睡的文贤尚。
“感觉快生了吧?”文贤尚撑起身子,抓住妻子的手焦急地问。
“是啊,肚子有些疼!我觉得要生了,你赶紧去找接生婆吧。”夏尔楚忍着痛,柔弱地说。
文贤尚吩咐孩子们照顾好妈妈,然后急急忙忙地一边披上衣服一边跑出了家门……
此刻,在产房门口,文贤尚坐立不安,虽然那等待的时刻并不算漫长,但他的内心却感受到宛如间隔了一个世纪。
“呜啊呜啊!”终于,他听到产房里传来婴儿的响亮的啼哭,这个婴孩儿除了迫切地想走出那个”牢狱”的急切带给夏尔楚短暂的疼痛之外,并没有给夏尔楚带来更大的痛苦,他很顺利地开启了人世间的大门,呱呱坠地。
接生婆体谅孩子爸爸的急迫心情,第一时间小心翼翼地抱着被包裹着的新生儿走出来让文贤尚看:“巴扎家,恭喜呀!一个男娃娃!”
文贤尚俯身上前去,双目充满欢喜和慈祥地端详着:“这孩子,头好圆好大啊!眉眼很周正啊!”
“是,是啊!仪表堂堂的小伙子!”接生婆也赞道。
家里的孩子们也已经无法安睡了,他们也都一直怀着好奇等待着,呼啦一下子,纷纷围拢过来看。
“好啦,好啦,孩子们,弟弟还小,不要乱碰。让阿婆抱回阿妈那里吧。”
一九六七年五月五日春天,十二盘九曲回肠的山路就如轮回之路曲折得令人惊心动魄,它连着山脚下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马莲滩,此刻的山村掩映在渐浓的绿色之中,大地苏醒,万物复苏之际,太阳的光辉染红东方天际,吉祥之光透过山谷,万物已渐苏醒,鸟儿开始歌唱,当第一抹光辉悄然漫上完康家的屋檐,一个男孩仿佛也经历了一次漫漫长夜的洗礼,准时地和着晨起的自然之笙箫苏醒,当他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世界,那前世的一切如梦幻一般隐匿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小小的他还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在别人看来,这个孩子和所有孩子一样,来到了人间,开始了一生的旅行。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一切被初生的新奇和喜悦所覆盖了。这个男孩子就是南哲才让,完康家里的第六个孩子。
06│
按习俗,东藏的婴儿出生后要举行庆贺仪式,就是类似于汉地的“满月”喜宴。过去多在婴儿出生三天后请当地的活佛喇嘛取名字,再给喇嘛或者活佛做些供养,这天一大早要先去九户人家收集桑,再带上糌粑、酥油代表
“切玛”(象征吉祥如意),带上三条哈达,一瓶酥油茶,一壶青稞酒或一箱啤酒,进门先敬酒倒茶,互相寒喧,待日未落山之前,先点燃桑烟,祛除污秽,再将一小撮”切玛”放入婴儿口中,并说些祝福吉祥的话,最后再依次给婴儿、母亲和父亲献上哈达,仪式即结束。婴儿满月,母亲身体恢复后要举行正式仪式,这天亲朋好友,同事邻居都要登门祝贺,多以中午开始,客人登门即斟酒倒茶,待下午太阳未落山前,客人们依次献哈达、礼物,所带礼物一般是小孩被子、绒布、小孩衣物,献完后主家设宴款待。
但是,南哲才让出生的这一年正是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的初期,寺院都遭到严重的打击和破坏,也找不到僧人的影子,哪里还敢去找僧人取名呢?就是找也无法找到了。
南哲才让出生后的第七天,夏尔楚还在月子里,一天,她向文贤尚提起了分娩前她做了个梦,总是感觉那个梦一定预示着什么,她说生了这么多孩子,还从来没有在分娩前做过什么特殊的梦,而在这次孩子出生前一天她却做了个很奇怪的胎梦,所以她要丈夫去找他的一个叔伯大叔。
这位叔伯大叔一生中就是人称打卦算命的先生,而且在当地也小有名气。文贤尚想也好,反正还要请人为小儿子取个名字,就找他顺便也算算小儿子的未来。
文贤尚炯炯有神的目光盯住夏尔楚,好奇地问:“夏尔楚,你生小六儿的晚上到底做了一个怎样的梦?”
夏尔楚话刚到嘴边,忽然梦中那个威严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夏尔楚,这是你一生要恪守的秘密!”,她猛然警醒,只是若无其事地敷衍一句:“反正那是一个很吉祥的梦,具体的我也记不大清楚了,你就去问问大叔,是不是有什么讲究?要不然也要取名字的。”
文贤尚诺诺地应道:“那好吧。下午我找时间去一趟。”
大叔听了文贤尚的叙述,按照生辰八字起卦后,微微合目,掐指而算,表情略微显得有些凝重,说:“这孩子的命运自有天安排,谁都无法改变啊!”
文贤尚专注地听着大叔说:“就给这娃取名为南哲才让吧,意思为天的骄子,‘天子’,长寿之意吧!”
文贤尚捧着叔伯大叔递过来的写着名字的纸条,低头看着,高兴地反复掂量着:“南哲才让,天子长寿,天子长寿,南哲才让,吉祥的好名字啊!”
大叔接着说:“你家这个儿子长大后有他的事业,你们两口子管不着,家里留也留不住,他不可能娶妻生子,他命里注定不是给你们家传宗接代来的,听天由命吧。”
文贤尚满腹狐疑地从大叔家出来,一路上内心暗自思虑:“这娃未来有自己的事业,一定是一个有出息的人,看来我们华扎家族要有转机啦!”
这样想着,不免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不过,大叔说这孩子不是为华扎家族传宗接代的,又是什么意思呢?再说人不就是这样吗?出生,长大,上学,工作,结婚,生子……怎么就留不住呢?或许将来不在我们身边?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文贤尚一路走,一路想,不多时,抬头已见到了家门口。
文贤尚默默地沉思着走进屋子,裹着头巾正在给孩子喂奶的夏尔楚看到他满腹心思地走进来,就问他结果如何,他仿佛视夏尔楚如空气一般,听而不闻没有回答,直到妻子大声重复着喊他,他才如梦方醒,向妻子复述了本家大叔的话。
夏尔楚心里也很疑惑,“这娃儿不是来传宗接代的,那又是为什么?”,她百思不解,思来想去,忽然内心一惊,“难道,我的儿注定要出家当喇嘛?”她不免思忆起那个神秘而祥和的梦。但是最近这形势实在是令人如履薄冰,就连邻村的两位大活佛都被逼还俗成家了,现在半个佛的字眼都不敢提,更别说出家当喇嘛了。她暗想不管怎样,好好抚养孩子,这几个孩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爱是没有分别的。
望着襁褓中小小的儿子,夏尔楚一把将他搂在怀里,脸贴脸地亲着小儿子,心里呼唤着他的名字:“南哲才让,南哲才让,难道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天子’,你难道是上天派来的使者?”想到这里,夏尔楚眼睛不由得潮湿了,有丝丝酸楚油然而生。
小南哲才让在夏尔楚的精心哺育下逐渐成长,快要满周岁的这一天,夏尔楚背着襁褓中的他去找本家大叔详细问询了他的命运,本家大叔爱抚地摸了摸熟睡中的侄儿的小脸儿,对夏尔楚千叮咛万嘱咐:“上次娃儿他阿爸来问我的时候,我只是说这娃不是给华扎家族传宗接代的,并没有进一步解释。但是,既然你又来问,我也就不瞒你了。”
夏尔楚瞪大双眼急切地想知道谜底。
本家大叔用手轻轻地充满爱抚地摸了摸襁褓中的孩子那水嫩的小脸儿,接着说:“这娃儿原本是一位出家人啊!这一世来人间就是为了度化众生而来的。我看十有八九应该是一位转世活佛。”
“啊?!”夏尔楚感到很惊喜,惊的是现在别说是出家,那些寺院被砸得不成样子,有的佛像头都被搬掉了,那些泥佛像被砸烂,铜佛像被拉去制作枪炮子弹,而且很多寺院藏的经书和历史资料也被烧毁,细节就无以言表了;喜的是在她这个虔诚的佛教徒的心里,家里如果能够出生一位转世的活佛,那是最大的荣耀和福报,而眼下这荣耀被形势所迫,却徒剩下了几分忐忑了。
“那我该怎么办呢?”夏尔楚拧着眉头,心情很是复杂,仿佛自言自语:“难怪我做了那样一个梦啊!”
本家大叔闻声问道:“那是怎样一个梦?”
“大叔,那我该怎么做呢?”夏尔楚并没有回答大叔的问话,只是再一次焦虑地重复着问。
大叔严肃地叮嘱夏尔楚:“除了你和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该怎么抚养孩子就怎样做,让他该上学就去上学,等形势宽松了,宗教政策落实的时候,再随顺缘分吧。”
夏尔楚背着熟睡的南哲才让从大叔家出来,一路上仿佛魂不守舍,脑袋都是空空的状态,竟然不知怎么走回家的……
夏尔楚从此像对待每一位孩子一样地悉心照料着儿子,一把屎一把尿地慢慢地把南哲才让拉扯长大了。这一年南哲才让七岁,夏尔楚照常为他报名上了村上的小学,那样一个不同寻常的预测被宛若流水一般平常的日子湮没了,连夏尔楚似乎都忘记了那样一个预言……
就这样,南哲才让在和夏尔楚翻山越岭投奔甘冲寺的路上,过去的一切在回忆中仿佛播放电影一般,在南哲才让的脑海里又一次沧海桑田地演绎了一遍……
一路上,母子俩徒步于北山那蜿蜒的山路上,时而三言两语,时而沉默,夏尔楚抬头望了望透过浓密林梢的阳光,感觉已近中午了。她招呼着小南哲说:“南哲,我们歇歇吧,看来已是晌午了,吃点东西,我们再走。”
少年的他被夏尔楚的招呼打断了思路,从夏尔楚叙述的关于自己的成长故事里抽离出来,意识又回到了现实。他不由得抬头望了望被那松柏遮蔽的蓝天,此刻,太阳已经高高地悬在了当空,阳光透过密密的松林,仿佛被枝枝丫丫切割成一丝丝,无孔不入地渗透进这被茂盛的树叶遮蔽的山路。山里的潮气大,一大早的露水打湿了夏尔楚和南哲才让的裤腿,不知不觉中两个人都觉得有些疲惫。当地的藏民就是高原之子,有着与大自然共通的智慧,夏尔楚凭着经验断定已近中午,就招呼儿子暂时歇息一下。
南哲才让欢快地应声,此刻的他对未来有着无限憧憬,这一路,除了与夏尔楚偶尔三言两语的寒暄,就是回顾夏尔楚给他讲的经历。他难免有些兴奋,这时经夏尔楚提议,才觉得还真的有些饿了。他从背包里掏出备好的干粮和水,递给夏尔楚一份,自己也默默的坐在她的身边,两个人坐在树荫里,默默地吃起来。这是一棵好像双胞胎一般的松树,挺拔而茂盛,两个树干看起来是一个根系,常年的雨水冲刷,弯弯曲曲的树根部分也露出地面,树下比较干爽,因为树下不生杂草,而且即便是下雨,茂密的树叶也如伞盖一般遮风挡雨,所以,这地方就成了最好的休息地。清风裹着高原山里的凉气袭来,如糌粑的调料,娘俩就着凉风一起与糌粑咽到肚子里……
夏尔楚喝了口水,才开口对南哲才让说:“南哲啊,不容易啊!这十几年,阿妈看着你长大,保守着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也生怕走漏风声,给你带来危险啊!”
“阿妈,我不明白,会有什么危险?”小南哲不解地问。
“过去的年月里,‘四旧’是最提不起的,宗教也更是提不起的。而且,”夏尔楚顿了顿,“而且……”
她无法向年幼的南哲才让解释更多,历史上的藏区,多少活佛的传说在民间流传,西藏历史上政教合一的制度,多派系的争端,使得对异己的活佛进行暗杀。虽然现在不存在政治派系的争斗,但是那样的年月,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怎么能随便说出来呢!
夏尔楚抬眼看了看南哲,只见儿子正瞪大眼睛,专注地盯着自己倾听着,但是,她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阿妈,这到底怎么回事呢?”南哲才让迫切地询问,因为,平日里夏尔楚和文贤尚闲聊,也时常提起夏尔楚做的那个梦,此刻,他忽然想起来就又好奇地问,“阿妈,您不是说做个什么梦?到底是怎样一个梦啊?”但是,任凭南哲才让如何追问,他始终没有听夏尔楚说过那个梦的内容。
“这个就不说了,说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夏尔楚依旧是不肯透露半点儿信息,“总之,你如愿了,小南哲,这是最重要的。”
南哲才让没有再追问,夏尔楚简明扼要的回答,令内心的回忆却如潮水滚滚而来,他仿佛看见那个年少的南哲才让,八年来的生活场景镜头影像一般轮回应现眼前……
最近这些日子,夏尔楚没少和南哲才让提及往事,很多旧事在夏尔楚的叙述中历历在目,呈现在南哲才让的眼前,那样一个岁月,那样一个时光轮转,怎能不让人感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