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在尼泊尔南部鲁明台，坐落在特赖平原上蓝毗尼花园，是释迦牟尼佛祖的诞生地，佛陀诞生的传说至此开始流传历经数千年经久不息，轮回百转的众生，因循着这段神奇追朔而来顶礼膜拜，仿佛一切在暮霭的柔光里都披挂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经过风蚀雨琢，如今这个地方仅仅剩下了遗迹已显得陈旧，尽管如此，也无法阻挡来自世界各地的虔诚的僧众和信徒。

释迦牟尼佛诞生于三千年前的中印度，佛陀在降生之前为一生补处菩萨，于兜率天说法，号“白幢天子”，后因诸佛以天乐等各种庄严，劝请佛陀：如过去燃灯佛所授记，贤劫千佛之第四尊佛——释迦牟尼佛，您降生世间、说法度众、示现成佛的时机已到，请您以过去生于燃灯佛前，所立之誓愿，于兜率天说法十二年后，降生于世间，转大法轮，利益无数有情众生。以诸佛殷切之劝请，佛陀遂生起降生世间、说法度众之坚定心念。兜率天之天众听闻白幢天子（释迦牟尼佛前世）将降生世间，咸感哀伤悲泣，忧虑从今后，不能再听闻白幢天子讲经说法，白幢天子知悉天众之心念，乃告知天众：吾虽决定降生世间，但吾将一生补处菩萨之权位，以宝冠为记，授与弥勒菩萨，弥勒菩萨将继续于兜率天为诸位讲经说法，此事之殊胜，无可比拟，故弥勒菩萨又号“无能胜”，即源于此。

白幢天子观种姓、氏族、时、地、母亲等五相后，决定降生于中土印度迦毗罗卫国，净饭王之王族，于是化乘六牙白象，象口含白色莲花，入住迦毗罗卫国王后摩耶夫人之母胎。摩耶夫人夜梦六牙白象入住母胎后，即怀有身孕。

经十月怀胎，依印度当时的习俗，摩耶夫人返娘家天臂城待产，在许多的侍卫护送下启程，当行至蓝毗尼园时，见树林苍翠蓊郁、百花盛开，一切景物均极为清净殊胜而美好，当摩耶夫人手扶无忧树之枝叶，佛陀即于此时，于没有任何痛苦的情况下，由摩耶夫人之右胁诞生。佛陀诞生之时，有各种殊胜妙相与瑞兆产生，大地有六种吉祥之震动，帝释、梵天以各种化身示现，守护四周；天女散花，天众以天乐庄严，并以殊胜美妙之甘露沐浴佛身，诸天以殊胜妙好之甘露沐浴佛身之缘起，即为后世浴佛法会之由来。佛陀诞生后，随即于东、西、南、北四方各走七步，每走一步，地皆涌现宝莲承接佛足；世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道：“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三界皆苦，吾当安之。”以此为佛陀于世间示现成佛之缘起。

  当图旦益西历尽千辛辗转地来到这里，静注这块神圣之地的时候，释迦摩尼佛祖的故事渐渐清晰地映现在他的脑海里，遮蔽护卫摩耶夫人的神树不知是否还是当年那一棵，即便不是，他也相信那是一棵转世之树，生生世世静守在这里；摩耶夫人曾经沐浴的地方——帕斯卡尼水坛，佛陀出生之后净身之水，或许不如往昔那样充盈，却依旧照映着朝拜者的身影，每个人看见水中自己的映射时，注定会获得与以往不同的全新的注释。而他映现在水中的模样，依旧是那个风尘仆仆的年轻的喇嘛（传说与佛有缘的人可以从池水中看到自己前世的模样），或许那正是他的前世，一如梦中所感应，注定了今世的缘分，他生生世世不变的信念在佛光的洗礼下恒久永驻。

  那高高耸立的阿输迦（阿育王）石柱，四周围栏上系满了五彩经幡，记录了信众心中美好的祈愿。轻风吹动下，或许会隐隐听到仿佛从远古传来的声音，幼小的佛陀站在树下大声宣告：“天上地下唯我独尊”。那是佛陀昭告人们，烟波浩渺的宇宙之中，顶天立地的是每一个人内心的自性，自己才是自己的主宰，决定着自己的命运，而不必听命于任何人或任何超乎人的神。从这个角度看，佛才是真正的无神论者。

  在这里游历朝拜的僧众随处可见，与其说在寻访佛陀，莫不如说在寻找自心。人们安静地次序叩拜顶礼，只闻簌簌的衣服摩擦声，不闻世间喧哗声。那种静谧平和，与这里的静静矗立的山，和缓流动的水，以及无声无息地接纳八方来客的精舍楼台竞相呼应。

  图旦益西随着朝拜者们络绎不绝的人流，逐一参访佛祖出生地遗址、摩耶夫人庙、释尊净身的圣地，这每一处静卧的印迹，从那一刻起就开始留下释尊的足迹。

  在尼泊尔的旅行，时间就这样在朝拜和感悟中结束了，这一次精神之旅，对于任何一个人而言都仿佛在八功德水中沐浴过一般，整个人也有了脱胎换骨的感觉。

  图旦益西这一路从菩提伽耶到新德里中转，乘车到加德满都，从印度境内到尼泊尔蓝毗尼花园仅仅十几公里的距离，就这样，在因缘驱动下，图旦益西结束了三年的印度尼泊尔朝拜学习之旅，就此告别了这个古老的闻名古国，传说中的天竺国……

  图旦益西此刻感觉到一身轻松，经过过去三年的考验，如今他风尘仆仆地终于坐上了回乡的班车。

  从日喀则到拉萨全程约270公里，也是同样的高原狭窄的山路，沿途可以望见白雪皑皑的大雪山，如果遇到雨雪天，路上经常有泥石流和滑坡，别看二百多公里的路程，即便顺利，也需要将近六个小时才能够到达拉萨。如果遇到路途泥泞滑坡，那旅程就更加显得漫长。

  图旦益西从日喀则出发，辗转乘车沿着318国道，一路还算顺利，经过五个多小时的颠簸，才到达拉萨。他下了车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好好吃一顿。离开家乡三年了，他很久没有吃到家乡的风味了。图旦益西这样想着，左顾右盼，找了个避风无人的角落开始翻衣缝裤缝，原来智慧的图旦益西可谓“狡兔三窟”，他并没有把全部的钱都放在手电筒里，而是一大部分缝在了衣服缝里，同时也将他在印度请到的珍贵的释迦摩尼佛舍利也缝在衣缝里。他左右环顾见四周没人，就从衣缝里抽出一张钞票。

  图旦益西在街边一家藏面馆美美地吃了家乡碗面，好久没有吃家乡面了，图旦益西感觉前所未有的美味。吃饱喝足之后，他找了家廉价的小旅馆，花了五元钱准备在拉萨住一宿。待第二天一早再坐车回青海。

  晚上，睡在小旅馆狭窄的小床上，图旦益西思绪万千，辗转难眠。这一回来，他放弃了自己对未来的设想，放弃了游学世界的愿望，放下了他渴望的一切，自己的全部设想都将成为梦幻泡影了。因为，甘冲寺需要图旦益西，家乡的信众需要图旦益西，这一世图旦益西要完成的使命不容他沉湎于一己的夙愿里。

  第二天早上八点，图旦益西准时坐在了拉萨开往西宁的汽车上……就这样，在发露忏悔之后的他，双脚踏上雪域高原，心也踏踏实实地沉静了下来。

图旦益西回到了他熟悉的青海西宁，他没有做丝毫停留，心里想着的是赶往坐落在西宁尖扎县坎布拉乡南宗沟的阿琼南宗寺，因为他认识的古浪仓活佛就是该寺院的寺主。图旦益西离家三年，今后的打算总是要有所思考，他视古浪仓活佛为上师长辈，第一个就想和他聊聊，所以他第一个想到了要拜见古浪仓活佛。

  古浪仓活佛见到风尘仆仆的图旦益西分外惊喜，第一句话就连连说：“你可回来了，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再不能乱跑了。”

古浪仓活佛把他保存的陈年普洱拿出来，炉火温暖了整个房间，也温暖了图旦益西的心，两个人被罩在透过玻璃窗射进房间的阳光里，炉子上的水壶冒着白色的蒸汽，古浪仓活佛一边给图旦益西斟茶，一边倾听着他娓娓道来。

图旦益西向古浪仓活佛讲述了在印度这三年的经历，他是怎样翻过喜马拉雅山脉，怎样经尼泊尔到了印度，在印度遭遇的生死考验……古浪仓活佛听了不免感慨，他对图旦益西说：“去年，国家落实了宗教政策，又恢复的转世活佛的认定，当时我就想图旦益西啊，他在哪里呢？”